第三十章 父亲生病-《烟火岁月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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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是1989年7月中旬的一个早晨,父亲林承贤和平时一样,要起床上班的时候,他却怎么也起不来了,左半部分身体有些麻木和无感。这种感觉以前也有过,可能是睡觉压的时间太长了,过一会就会好。可是这天,缓了半天,还是起不来,无论怎样使劲,左半边身子都动弹不了。他也有些慌乱了,冲着正在扫地的妻子樊玉珍喊了一声:“赶紧去叫三蛋,我动不了啦。”

    樊玉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,以为自己听错了,抬起头,眼中满是疑惑: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左半边身体动不了了,赶紧去叫三蛋。”林承贤用右手指着自己的左半边,连比画带说。

    林三蛋是乡卫生院的院长,与林承贤家是邻居。樊玉珍听清了丈夫的话,心中顿时慌乱起来。

    大儿子林秋文在县工商局当副局长,家在县城;三儿子林秋水尚未成家,在省城太平卷烟厂上班;二儿子林秋山在乡政府工作,家就在隔壁。她赶忙扔下手中的笤帚簸箕,对着老伴说道:“你等着,我让秋山去叫医生。”

    林秋山睡得正香,忽然听见母亲急促拍打大铁门的喊声:“秋山,开门!秋山,快开门!你爹病了!”

    他赶紧从炕上一骨碌爬起来,穿了件背心就跑出来开门:“怎么了,妈?你说我爹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你爹左半边身子动不了了!起不来床了!你快去找三蛋来家里看看!”樊玉珍心急火燎地说。

    林秋山一听,脑袋一下子懵了,手也慌了,脚也发软,定了定神,拔腿就往三蛋家跑。

    三蛋刚起床,正在屋里吃早饭,听见林秋山说林承贤动不了了,赶紧放下碗,披了件外套,拿上医药箱就跟着跑。到了林家,三蛋坐在炕边,仔细查看了林承贤的状况,又询问了一些身体的感受,很快便下了结论:“大叔,你这是半身不遂啦。”

    林承贤心里一紧,忙问:“啥病?”

    “心脑血管疾病。你平时抽烟多、喝酒多、熬夜多,可能是累着了,加上晚上睡觉你没有关窗户,身体着凉了,病就发出来了。”三蛋和林承贤是多年的邻居,对他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,因此分析得头头是道。

    樊玉珍在一旁着急地插嘴:“这病重不重?啥时候能好?”

    三蛋扭过头,脸上显露出一丝无能为力的表情:“这可不好说。咱们乡里有好几个这样的病人,有嘴眼歪斜、说不了话的,有大小便都得在床上解决的。我看大叔算好的,头脑清醒,说话正常,嘴眼也没歪斜。可要说完全恢复,就咱现在这医疗水平,还达不到。”

    村里人说话向来直来直去,不懂得委婉含蓄,即便是面对病人和家属,也不会注意说话的方式方法。按村里的辈分论,三蛋虽说岁数比林承贤还大几岁,可还是得管他叫大叔。

    林秋山也忍不住问道:“那怎么办?”

    三蛋摇了摇头说:“住医院也没啥用,白花钱。我先给开点药,输上液、吃吃药再观察观察吧。”

    然后把头又转向林承贤,责备地说:“大叔,你都啥岁数了,还以为自己是年轻人啊!以后可不敢开窗户睡觉了。从今天起,你也不能再抽烟喝酒了,除非不想要命了。你在单位一直当领导,没人敢说你。可是我是医生,必须得说,你就好好养着吧。”

    在院子里,三蛋悄悄把林秋山拉到一旁,压低声音说:“你在乡里工作你应该知道,咱乡得这病的,就没治好过。有瘫痪几年就走了的,快的有几个月就没了。你们心里得有个底。”

    林秋山听了这话,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心中涌起一阵恐惧,一时间竟呆立在原地,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三蛋带着当护士的儿媳王艳茹,从医院拿着几个输液瓶和一堆药,匆匆赶到林承贤家。

    他们看了看家里的摆设,顺手把挂衣服架当作输液架,熟练地开始为林承贤输液。王艳茹还细心地教给林秋山怎么换输液瓶,怎么拔针,怎么控制输液速度,然后告诉输液的顺序,并叮嘱说,最后一瓶剩半瓶的时候,可以去医院找她,上来给处理,也可以自己拔针,用棉花球摁一会再放手。说完,他们就转身走了。

    林秋山和母亲在一旁默默盯着输液瓶,林承贤突然想起什么,对林秋山说:“你去修造站办公室跟他们说一声,就说我病了。今天还有个会呢,让他们去开吧。”

    林承贤所在的乡镇企业站,就在自己家房子背后的大院里。公社那会儿,这儿是修造站。现如今,这儿有麻纺厂、陶瓷厂、机床厂和修造站,乡镇企业管理站也设在这儿,人们依旧习惯称它为修造站。

    林秋山来到乡镇企业站办公室,把父亲的病情告诉了副站长和会计,顺便给大哥林秋文和三弟林秋水打了电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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