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七章 烟影迷离-《烟火岁月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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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张志平也是满肚子憋屈,他想破脑袋也搞不清楚自己错在哪儿,怎么一夜之间,大伙都开始讨厌他、排斥他。直到有一天,他私下拉住一个平时还能说几句话的老师傅,才问出实情,原来大家都怀疑是他举报别人偷烟的,理由十分过硬又简单可笑:“就因为咱们车间,就你一个人不偷烟!”

    张志平是个直脾气,为了扭转被孤立打压的局面,他想出个法子来“自证清白”,他下狠心打破自己进厂时给自己制定的红线,也开始每天拿烟。每天下班一到更衣室,他就一手把两盒烟高高举起来,一边晃荡一边大声自言自语:“我拿烟了啊,我拿烟了啊,两盒!”

    这一招果然太管用、太有效了。从那以后,再也没有人怀疑他是举报偷烟的“内鬼”了,因为偷两盒与偷两条,性质是一样的,只是处罚的金额不同而已。大家又开始彼此猜忌、互相防备,谁都觉得是车间那几个和自己关系不好的对头在使坏。

    这个故事在太平烟厂里流传了好多年,甚至有俏皮人还编出了两句流行很广的歇后语:“张志平偷烟——广而告之”“张志平偷烟——迫不得已”。

    这个故事,就像一篇自白书,诉说着当时人们行为的荒唐和人心的阴暗;也像一面照妖镜,照出了人们为了贪欲获取金钱,暴露出的人性扭曲和道德丧失。

    烟厂为了遏制偷烟,也是想了很多办法。

    起初,厂里觉得警卫人员和工人们都认识,撕不开脸面,管得不严,就从外头聘请了专业的保安公司。结果没承想,外来的和尚念起金钱经更歪更邪,没过几天,这帮人学得更坏、更贪、更疯狂。他们不光勒索职工偷烟分钱,甚至自己直接下手偷烟,一回十几条、有时成箱地搬,简直疯狂到无以复加。工友们看得目瞪口呆,虽然自己平时也偷烟,但这时居然也心疼起厂子来,纷纷跑去跟车间主任告状:“保安偷得比工人还狠!这样下去,咱们厂非让他们偷垮不可!”结果一年下来,烟没少偷,卷烟单箱成本噌噌往上涨,明摆着是保安偷烟成了卷烟成本飙升的制造者和生力军。

    一计不成,又生一计。厂里辞退了保安公司,买来了手持检测仪,人工查偷烟。可人毕竟是人,总有办法糊弄。后来实在没招,厂里只好使出有点“损”却也无奈的法子:突击检查更衣柜、搜人身。男民警查男职工,女民警查女职工。刚开始确实管用,偷烟现象眼见变少了。可没过多久,大家疲沓了,检查的人也松懈了,加上有人说搜身违反法律规定,检查力度频度都大幅减少,偷烟之风再次死灰复燃。

    最后厂里咬牙砸钱,买来了大型红外检测仪,装在大门口,要求所有人必须从此经过。那阵子,偷烟行为确实收敛了不少。可老话说得好: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。那些串通一气的民警和职工,为了继续捞油水,简直创造力爆发,他们时不时给仪器断电、故意搞破坏,甚至深更半夜翻墙头,从小门后门出厂等等,真是你有政策,我有对策,为了偷点儿烟,什么招都敢用,什么险都敢冒。

    就在这一片乱哄哄的偷烟利益链背景下,吴明轩也越来越不着家。杨晓红为了这个没少跟他吵。吵完后两人能好几天,可没过多久,他又恢复了原样。

    后来,吴明轩干脆跟杨晓红摊牌:“你不让我出去,我怎么搂外快?我打牌喝酒那不是白玩的,那比上班还挣钱!车间的人哪个人不得孝敬我!我每月交你那些钱,不就是这么来的吗?”

    杨晓红一听,不吱声了。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,每月光他额外拿回家的钱,快顶得上两人半年的工资了。从此,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不再深究。

    苍蝇不叮无缝的蛋,卷包车间一个叫方芳的年轻女工,为了偷烟方便,主动跟吴明轩套近乎。两人一来二去,竟发展成了相好。他们甚至从卖烟钱里抽出部分,在外头租了间房,置办了些家具,做起了露水夫妻。

    杨晓红隐约听到些一些风声,忍不住去找方芳对质。没想到对方毫不遮掩,全都认了,两人为此闹得鸡飞狗跳。杨晓红气得浑身发抖,回去就跟吴明轩大闹一场,甚至威胁要离婚。可吴明轩既不答应离,也不肯跟方芳断。有一回吵急眼了,他脱口而出:“有本事你也去找一个啊!我绝对不拦你!”

    杨晓红那年三十一岁,个头虽然不高,但眉眼俊俏,本来也不是个能安生得下来的主。听了这话,她心里那颗报复的种子一下子就冒出了芽。

    杨晓红是卷包车间劳资员,刚开始学习计算机制表,那段时间她常往计算机中心跑,找杜胖子请教。自从有了在外头找一个人的念头,她就专挑下午临下班的时候去找杜胖子。等别人都走了,她就有意无意地蹭他胳膊、碰他肩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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